我下载了一个App,然后加入了凯真海军Cajun Na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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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as National Guard soldiers assist residents affected by flooding caused by Hurricane Harvey in Houston, Aug. 27, 2017. National Guard photo by Lt. Zachary West

编者按:在休斯顿的世纪水灾中发生了许多感人的互助故事。许多志愿者使用自己的卡车和船只帮助人手不足的救援人员搭救被困的居民。其中有一群是华人组织的救援团体。但是在美国媒体中最受人瞩目的是来自路易西安那州的“凯真海军”(Cajun Navy)。该州成千上万的居民用皮卡拉了自己平时在沼泽钓鱼用的船,浩浩荡荡的前往德州营救同胞。本文作者霍莉·哈特曼(Holly Hartman)是一位休斯顿地区高中的老师。原文发表在她本人的脸书看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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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间断的关注飓风报导和令人难以置信的救援后,我星期二晚上决定在10:30上床睡觉。这时我已经粘在电视前好几天了。每次我换台,让我的头脑想几分钟别的东西时,我却被吸引回来。

当我终于关掉电视后,我查了一下手机上的电子邮件和Facebook。我看到一篇关于“凯真海军”(Cajun Navy)的文章,成千上万名无私的志愿者大老远来了这个城市。文章解释说,他们使用一种名为Zello的App互相通信、寻找受灾者、问路等等。

我下载了App,找到了凯真海军频道并开始聆听。我完全入迷了。黑暗中传来一个一个声音,有人在求救,有人说他们在路上。

刚开始时,我听到的大部分呼叫来自休斯顿,但30分钟后,开始有Port Arthur和Orange的呼叫出现。哈维已经从休斯敦东移,开始重击德州东部。许多人开始呼叫,说他们被困在自己的房子里,需要救援。志愿救援人员还没有从休斯顿赶到那些地区。但是一旦呼叫发生后,他们就尽快地顶著哈维的强风往那里出发。

在我听的时候,我发现App平台上有几个主持人,他们听来处理这种紧急情况非常有经验。其中一位叫布列塔尼(Brittney),她传送指示、接收求救、安排电话和救援顺序。她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我意识到她是位护士,怪不得她在这种情况下如此镇静有效。

大概在12:30时,几位一直在接听求救呼叫,纪录信息的女士(她们位于全国各地,不一定在休斯敦)说她们必须去休息了。他们询问是否有人能够接著在夜间工作。我坐起来,打开了灯,然后怯懦地按了“讲话”的按钮,并说“我可以”。

我得到了一个两分钟的培训和一句“祝你好运!”培训中一个重点是,当我收到求救时,要尽可能打电话给求救者。跟他搜集更多的细节,并确认他真的需要救援。难以置信的是,有人竟然在这时假装求救,然后在志愿者到达后抢劫他们。太卑鄙了!在接收到求救后,我的任务是在一个指定的网站上登录他们的信息,然后把登记的ID号告诉他们。

几分钟内,我就和凯伦(Karen)接通了电话。卡伦住在Port Arthur的一所房子里。她和另外七名大人、两名青少年和一名新生儿坐在厨房的柜台上。水已经快淹到台面了。我安慰她说,我们会尽快派人过去,并请她保重。那时是凌晨1:15。

此时,凯真海军的救援人员已经开始抵达Port Arthur。他们要求下水进行救援,但海岸警卫队没办法放行,因为风暴实在太强劲了。无数的求救电话在涌进,我们却不得不告诉他们得等到风暴平静才能过去,真是一种痛苦的无奈。地方当局正规的救援人员已经在尽其所能了,但是他们的人数远远无法帮助所有的人。

我继续接了几个电话,但很快就意识到,我无法打电话去验证每一个请求。求救的数量太大,我输入网站数据库都来不及。我听一个呼救,写下他们的信息,然后开始输入内容。我每输入一个请求的时候,会有三个新的请求进来。

刚开始时,我只是坐在我的床上,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上,手里拿著手机上,并把我的记事本搁在床头柜上。很快,我就挪到餐桌边,插上电脑和电话,倒了一大杯冰茶。我起初还能在打印机纸上写整齐的笔记,但这很快就变成混乱的涂鸦。后来有时我甚至无法阅读自己的笔迹。

我接到查得(Chad)的求救。我有时间打电话给他。他和他的妻被困在自己的房子里,水已经淹到了胸口。他说他们要爬进他们的阁楼。我求他不要这样做,得想办法爬到屋顶上。他说没有办法这样做。我告诉他他没有选择。我叫他反复地打电话给911。当我们挂断电话后,我用短信给他发了一些其他电话号码尝试 — 海岸警卫队,杰斐逊郡应急管理办公室,空军等。那时是凌晨2:20。

接下来我跟另一个女子对话,名字我都不记得了。我们没有直接通话,而是通过App进行交流。她告诉我,她和她的孩子们坐在厨房柜台上,需要救援。但她不知如何接近救援船。她不敢下水,因为她们家里的水里有蛇。

一个接一个,我记录姓名…电话号码…地址…成人人数…儿童人数…老人人数…健康情况。我尽快输入这些信息,好让调度员派遣救援人员。登陆信息后,我会收到了一个ID号,我叫求救的人记住这个号码,并在获救时告知救援人员。这样我们就可以在系统中销案,以避免救援者寻找已经脱离险境的人。

这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呼号叫Goose的调度员在频道上,让我们知道凯真海军还没有办法出动,因为天气条件还是太危险了。那时我以为我们已经有船下水进行营救了。难怪我们有这么多人急于求救。没有人去援就他们。一整夜,我一直在告诉他们“支持一下,我们很快就会到”,我不知道我一直在骗他们。

凌晨3点左右,一个住在Orange的男孩来求救,他歇斯底里的叫著,我无法理解他。我记下他的电话号码,并告诉他我会直接给他打电话。一接通电话,他就喊他的弟弟和表弟躺在后院,一动不动,可能触电了。我已经不记得这个男孩的名字。我知道我问过,但在接下来的混乱中,我忘了。他告诉我,他的弟弟和表弟躲在后院一个棚子旁边一个多小时,但是由于水位上升和强风,他们无法过去帮他们。

我告诉他,他们还需要尽力,同时我会尽快找人去帮助。我猜他以为我是一个正规的911调度员,他一直在问我为什么警察还没到。他说他打911“至少100次”都没人接电话。然后他告诉我,他和另外一个表弟要去外面检查院子里的年轻人。我告诉他我会等他。他把手机放下了。我在电话上等著。

我可以听到恐慌的对话、雨声和波动的水声。经过漫长的七八分钟,我突然听到最令人血液凝结的惨叫。我听到一个小女孩扯著嗓子的尖叫。我也听到一个男孩一遍又一遍地尖叫著“不,不,不”。我感到恶心和无奈。我开始对著电话喊“喂! 喂!”他终于拿起电话。

“小姐,我想我弟弟死了!他没有呼吸!我们应该做CPR吗?我们该做什么?”

“你知道CPR吗?是的,尝试CPR!”

“我该怎么办?”他尖叫起来。

我还来不及回答,他再次放下电话。又一阵混乱和绝望的尖叫。他再度拿起电话。

“他不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必须去找我的表弟!”

我请他找妈妈来接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了。比我预期的要平静得多。

“你好?”

“你好,我是霍莉。我在想办法帮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玛格丽特。我的孩子走了。他的嘴唇是紫色的。他走了。”

我拼命想该说什么。

“玛格丽特,我很抱歉。你的侄子在哪里?”

“他在院子里。他们正试图过去看他。”

“还有谁跟你在一起?”

玛格丽特告诉我,如果我记得正确的话,他和她的其他孩子在一起 – 总共4到5个人,而且他们在水深已经及腰了。

“我的儿子在桌子上。”她的声音破裂了。“他们在外面试图接近我的侄子。拜托,请你找人过来,”她哀求。我向她保证,我们会的。但我知道船只都还没下水。

我挂了电话,马上打电话给海岸警卫队。他们立刻接了电话,但接电话的人却在休斯敦。我快速的解释了我是谁,刚刚发生的事,并给了他们玛格丽特的讲话。他向我保证,他会让Orange当地海岸警卫队知道玛格丽特的家人。我然后打电话给杰斐逊郡的紧急事故中心。没想到,电话的第二声就有人接了。

“地址!”他喊。

“嗨,我的名字是霍莉哈 – ”

“我知道你为什么打电话。你在哪?”

“我不需要帮助。我是凯真海军的调度员,需要有人去帮我刚才联络的一个家庭。”

我解释了玛格丽特的情况,并给了他们地址。

“耶稣基督,”他叹了口气。他听起来完全泄气了。

“我知道你在做最好的努力。但请你帮这个家庭。”

“我们会。今晚我们要死很多人。”

我从桌子上站起来休息一下,试图整理自己的思路。我刚刚介入了一个家庭最可怕的时刻。一个短暂的交流,然后他们就消失了。短短15分钟的互动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

我上个厕所,重新倒满了我的茶杯,在家里走了一会儿,想著,“你在做什么?你没有资格做这事!”然后我坐下来继续。

大约四点半左右,我收到了一位来自Beaumont年轻女子的求救,她想搭救住在Port Arthur 87岁的爷爷,切斯特(Chester)。他独自居住,水已经淹到脚踝了。我在App上听不清楚,所以我直接打电话给她。她告诉我,她的祖父打911打不通,她很担心他的安危。我安慰她有人会过去,他会没事的。凯真海军的船只仍然没有下水。

在某些时候,我听到另一位志愿者提到,一个住在萨辛街的女子和她三个孩子已经爬到阁楼上去避水。我赶紧插话告诉志愿者,她得赶紧打电话给那个女人,告诉她离开阁楼去屋顶。志愿者回到线上说,她跟女人通话了,但她拒绝移动,因为她的孩子不会游泳。我问她是否有工具可以打破阁楼的屋顶。没有。

在星期三早上七点三十分左右,凯真海军到达Port Arthur七个小时后,第一艘救援船终于下水了。救援报告开始进来了。我终于可以把我的一个案子标为“安全”。我星期三接了一整天电话。

在整个晚上到星期三,我一直和查得和沙徳拉(Shaundra –帮祖父求救的年轻女子)发短信。查得告诉我,水快淹到脖子了,他们还没有上屋顶。沙徳拉反复给我发短信,问为什么没有人去救她的祖父;水已经升到了胸口。我答应她有人会到那里。

每个小时,得救和“安全”的数量都在增加。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打开了电视机,开始看到我在App上听到的人和场景。大约十点钟,我听说有一位叫Cowboy的救援人员问道:“在萨辛街的阁楼里的女人。”我马上就按了话钮,Cowboy请我直接打电话给他。他要确认地址,并想知道我们最后一次跟那位女士联络时什么时候。我告诉他,我不知道,因为原来接这个电话的志愿者已经下线了。Cowboy说他距离在萨辛街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不知道他是否应该呼叫有破屋顶装备的船还是直升机。我建议直升机,希望这家人找到方法爬到屋顶上了。

求救的数量开始减少,但仍然持续的进来。每20-30分钟,我会提醒救援人员,沙徳拉的祖父切斯特仍然需要人去19街救援。我一直在告诉沙徳拉他们会去。但她最后决定从Beaumont开车去Port Arthur。我告诉她要小心,让我知道她到了。20分钟后,她发短信说她们被洪水拦住了,过不去。她说她担心他死定了。

大约11点30分,我想起我还没有听到Cowboy回报有关萨辛街的情况。我在App平台上询问新的进展。我的手机响了,是Cowboy。
“我们到了萨辛街。确认了。”
“确认了?”我疯狂地问。“确认了什么?这意味著什么?这是否意味著他们死了?”
“是。水过屋顶。他们从来没有离开阁楼。我们派了潜水员。”
我感谢他让我知道,他去了下一个地方。

下午3:02,我收到了沙徳拉的短信,说:“女士,我非常感谢你。他正在去保龄球馆的路上。”几分钟后:“谢谢你。他先坐了船出来,他现在已上了一辆卡车上。”我喘了好大一口气。我想我还大声说了“谢谢你,上帝”。

我在下午5:30发短信给查得,看他是否安全。他一直到星期四上午7点半才回答我,“我们现在很安全。”

我问Goose他是否知道玛格丽特,那位失去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和其他孩子是否被救出。他说有。我发短信给玛格丽特问她还好吗,但没有任何回音。我一直在扫描Orange的报告,看有没有她家的信息。我需要知道死亡的两个男孩的名字。

星期三下午6时,我关上了笔记本电脑。我已经34个小时没睡觉,却不感觉累。我情绪枯竭,但是当时我没有办法睡觉。我回想起这一天半的经历,觉得不可思议。就连我现在打字时都感觉一切很超现实。我无法想像警察和消防队员,911调度员和EMT怎么能每天都这样做。但我非常感激他们这么做。并感谢上帝赐给我们凯真海军。

如果不是我们的急救人员和成千上万的志愿者,今天有多少人会死?如果20年前发生这样的洪水,那时没有手机和社交媒体,会死几百人呢?我今天在Facebook上看到一则笑话:“我们应该建立一个普通老兄坐在钓渔船里的雕像。”虽是笑话,但实际上是很贴切的。

星期四,我得到沙徳拉另一个短信。她和她祖父的合照。我回了一个自拍给她,告诉她我有一天会跟她见面。我真的希望我能做到这一点。

This isn't a "post." This is a (long) short story I wrote tonight about an experience I had this week. This is one of…

Posted by Holly Hartman on Thursday, August 31,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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